永序之鳞 第141章 全面战争（下）

“好像是一座传送门，”清晰的话语穿透了呼啸的狂风，传进了桑托斯耳朵里。胖商人机警地四下张望，却只看到一个健硕的沙漠精灵在其左近，样子像极了阒无声息的普通奴隶：“那可真是个大手笔，消耗一半以上诺姆城人命绝对不成问题。”

和桑托斯一样，布拉奇也同样被困在了这座城里，在倭桑人占领这座城市之后，这个沙漠精灵也扮作劳役混进修筑城墙的队伍里。作为一名音言术士，灌入人耳的强风就是其耳目延伸；作为一名大武士，看似繁重的劳役其实也没比年轻时的锻炼修习累到那里。甚至跳下这座城墙，闯入倭桑法师设下的风障独自逃生，对他来讲也轻而易举。

只不过和之前来诺姆时候孑然一身不同，此时的他想要带几个人一同离去。数十日盘桓城中，他早已与一开始卖给其武器的铁匠熟络起来，在上一次相约饮酒的时候，那个老头就透露出想要在诺姆之外另开分店的想法。作为一名沙漠精灵，布拉奇很清楚这份冶铁锻钢的家族手艺对沙漠部族的意义何其重要。要是塞勒姆有了铁匠的分店，且不说武士们的弯刀利剑，就算是只能打些马蹄铁、铸几口锅都能大大改善部族牧人们的生活。因此这个曾经的塞勒姆第一强者，独自打退值日人宗将的绝顶高手，萌生了从沦陷的诺姆城搭救救铁匠一家的想法。

这可不太容易，夜里的大军攻城后由倭桑法师们联手布置的风暴屏障就是首先要解决的大麻烦，他自己走肯定是没有问题，可是铁匠老头拖家带口可没法跟他似的冲杀出去。想要突破倭桑人守军和城墙外的风暴屏障，必须得有点“门路”。和某个世界里“开门拉人”乃是术士的看家本领不同，灰烬世界的沙漠精灵音言术士大多数时候只能凭借对各种声音的利用来解决问题。在“密语之音”的引导下，布拉奇混进了修葺城墙的奴隶队伍里。这一点倒是和桑托斯不谋而合，只不过后者做出如此选择，并非依靠类似超强直觉的法术效果而是认出了一些“老熟人”。

事实上，作为一名在整个美帝奇帝国都小有名气的沙犀商队老板，在这片沙漠叱咤风云三十余年的胖商人认识不少熟人，比如说诺姆地下行会的幕后老板——一个自其年纪尚幼赶着毛驴在城里贩售小商品的时候就打过交道的家伙。桑托斯很清楚如今攻占诺姆城的是何许人也，想必他的老熟人也同样知晓。以己度人，希望逃出升天的恐怕也不只有他一人而已。作为地下行会头子，自然是知晓许多不为人所知的进出诺姆城秘密通道，对商人来说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劝服”这位熟人心甘情愿地共享这些资源。毕竟——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精于御使奴隶的倭桑督头每六个沙漏时就会让城墙上劳动力轮番休息片刻，嚼着干硬且略微发霉的陈米饭团——攻占诺姆之后，城里的粮食优先归先遣军团调配，原先舰船上供给杜跌武士的吃食全部被大方地分配给服劳役奴隶充作食物，诺姆城地下行会头子从陶罐里掬起一捧水就着食物咽下后继续说道：“多少年的规矩了，我不会破例。银凯特、毛皮、香料……来者不拒，给足了东西自然就有门路。”

瞟了一眼在城头带着杜跌奴隶武士巡逻的督头，桑托斯拍了拍自己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亚麻布衬衫，将空空如也的口袋翻出来给老熟人看过之后，撇了撇嘴说道：“东西不在这里，在你家里：一个老妻，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两个外孙，三个孙女；儿子们的骨灰瓮，女儿们的陪嫁品；全家上下再加上老朋友你，拢共八口人，一起走出去如何？听说在拜特你也有生意，到了那里不会愁生计。”胖商人的话语仿佛挑动了这个地下行会头子的心弦，他的手渐渐摸向了放在脚边用来背负土石的麻绳，可那粗粝的绳子却被一只脚死死踩在地上。又瞅了一眼四周，桑托斯拂过自己额头擦去冷汗：“我没有恶意，毕竟打交道这么多年，咱们都知根知底，知道你家里的事情不足为奇。昨天的动乱据说行会死了不少好手，没有武艺高强的人保护，就凭你我这种老骨头根本没法子带那么多人走出去。”

虽然没有本钱，但好歹桑托斯还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的软肋——为了争得地下行会头目的位置，他的两个亲生儿子、一个女儿和其丈夫都惨遭非命——剩下几个孩子、未出嫁的闺女还有老妻需要他照顾。其亲信手下在昨日倭桑人攻城的时候皆尽死走逃亡伤，一时间没了人手护佑，凭借其一人可没有办法平安带家人出城。虽然不知道把家人藏在何处，可现在的诺姆城哪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他现在出来充作奴隶干活，想必也是在寻找机会。当然，凭借桑托斯也没有本领带他们出去，可是沙漠精灵布拉奇的出现，让问题迎刃而解。

趁守卫不备，两个老朋友带着新朋友偷偷溜走，在诺姆城里辗转片刻之后将各自带走的人带到了一起。地下行会头子果然是身家颇丰，原本破衣拉撒的奴隶扮相马上就被一身附魔法术物品替换。熟悉诺姆城每条小巷的他带领众人很轻易地就避开了在街面上巡逻的倭桑士卒，七拐八拐地就来到了一处贩售粪便堆肥的小院。由于气味浓烈，哪怕是尽职的杜跌奴隶武士在巡逻的时候也远远避开这里。附近街道的住户也少之又少，原本经营此处的商贾和挑粪工也早已逃走，以至于从一处地下秘密厩棚内牵出几头因昨夜攻城而惶恐嘶叫的驼兽也没有人发现。

“狡黠的长耳兔会挖三处洞窟以躲避老练捕食者的追捕，聪明的矿工会在坑道里准备两匹驽马以应对不期而至的塌方。”怪不得这个家伙能成为诺姆地下行会的领导者，桑托斯不由得暗暗钦佩老熟人的给出的解释。布拉奇依照行地下行会头子的指示掀开一处泛着恶臭的堆肥井盖，沉重的泥板之下竟然就隐藏着有一条地底通道。密道之中黯淡无光，却可容纳两匹马并肩而行，众人只需摸着墙壁一路前行，就直接来到了地下行会的秘密据点。

昨夜此处就是倭桑先遣军团主要进攻的目标之一，此时据点内部还能看到惨烈打斗的一些痕迹。就在他们准备打开另一处暗门逃离的时候，数十个埋伏已久的精英忍士同时从隐蔽之处跃然而出，袭击过来。多亏布拉奇的反应及时，一把扯住了弯腰摸索机关的地下行会头子，才让其免遭弩箭的攒射偷袭。待这位沙漠精灵大武士火力全开将伏击的敌人尽数歼灭，众人才得以安全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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